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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忘斋诸事》TXT全集下载_2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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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楚越醉了,心里越不想搭理韩牧川,越忍不住多嘴多舌,那些积郁压抑了许多年的话不吐不快。

“韩牧川,你对我太好,只对我一个人好,哈哈哈哈,我真蠢,我以为我对你而言很特别很重要,是……哈哈,你瞧我这么蠢,你是不是很得意?”

魏楚越蒙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蜷缩起来,他好像哭了,眼中尽是模糊,嗓子也越发得沉哑。

“你走吧,走吧,求你了,走吧,你走了就没人知道我这么蠢了。”

韩牧川似是没听见他说话,不言语,还是赖着不走。魏楚越忽然扬起脸来看韩牧川,边看边笑,边看边哭,像个疯子,他好无奈,打架打不过,连赶人都这么难,他不走便不走吧,魏楚越自己走。

“韩牧川,这次换我走好了,我也潇洒一回。你这么喜欢无忘斋,送给你好了,我走,我走……”

魏楚越站起身,蓦然脚下虚空、如坠云雾,整个人身形一晃,落进了韩牧川怀里,韩牧川一手扶在他脊背,一手绕膝将人抄了起来,抱到了床上,替他除去鞋袜。

这一切都发生在魏楚越怔愣的瞬间,待他反应过来一脚踹在韩牧川胸膛,将人踹开,像只受惊的兔子,瞪着韩牧川,突然酒醒了。

“阿越,都是我的错……”

韩牧川刚开口,房门就被叩响,屋内的两个人竟然都没察觉到院里来了人。

“魏少,热水来了。”多福在门外喊了一声,推门进来。

韩牧川站在门口,接下了多福手里的铜盆和帕子,道了声多谢。

多福愣了愣,他以为魏楚越是一个人回来的,方才并没见韩牧川跟着一起啊?不待想明白,又瞧见门边砸碎的酒壶,刚想张口问,就被韩牧川拦住。

“没关系,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

“啊?”多福忍不住探头往屋里望,却什么也没瞧见,也没听见魏楚越出声,只能点头应下,“好,那多谢韩公子。”

韩牧川回来,搅湿了帕子,坐到魏楚越床边,想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痕。

魏楚越侧脸躲开,一把夺过韩牧川手里的帕子,自己胡乱将自己收拾里一番。他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喝醉过一次,他及冠那日,韩牧川走后,他那时幻想韩牧川回来,对他说对不起,说他错了,说他也喜欢他,说爱他,会拥抱他,吻他……

现在他醉了,也醒了,人就在他眼前了,可他却一点都不高兴。他一心炙热的时候,那人不在,等他心凉了,他才回来,还希望他在原地等。可悲的是,他真的还在,像是凉透了也被冻住了,半分都没能挪动。

“阿越,都是我的错,是我蠢,是我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浪费了许多时间,也害你伤心难过,我错了,我也悔,你气、你恼、你恨我都是应该,我不求别的,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弥补?让我留在你身边?”

韩牧川的话音听着情切,可魏楚越却似完全没听见,一点反应都没有。

韩牧川伸手取过魏楚越手里虚握着的帕子,魏楚越没有动,垂着眼,仿佛忽而堕入了梦里。

韩牧川轻轻擦在魏楚越的脖颈上,今早魏楚越出门之前在颈侧上擦了些粉,遮住了剑痕,此刻被韩牧川拂去,露出一道红痕,细长一条,浅浅的却扎眼。

魏楚越忽然叹了一声,转头过来看向韩牧川,哑着嗓子开口:“不能。”

韩牧川收回了手,深深望着魏楚越,他心里的伤远不是颈侧这一道血痕可比的,三年前,韩牧川的逃离像是贯穿魏楚越心口的剑,哪里是他几句话可以弥合的伤?

魏楚越不在多说,他方才已经说了许多胡话,都说尽了,心里更空落落的了。

韩牧川与魏楚越面对面坐了许久,两厢沉默,韩牧川不走,也没再开口求,他望着魏楚越颈侧的剑痕痴痴发愣。

魏楚越喝了许多酒,此刻人是醒了,脸上身上还泛着红,像嘤嘤泣血的海棠花,繁卉有媚,是韩牧川没见过的模样。

韩牧川一点点欺身靠近,伸出手托住魏楚越的下颚,偏头吻在他颈侧。

温柔的唇轻轻摩挲在半新不旧的伤口上,韩牧川的气息搔在魏楚越的脸颊而后,惹得他不禁颤栗、不禁僵住了。

在魏楚越反应过来之前,韩牧川已将人死死地圈在了怀里。

魏楚越身上有浓稠的酒香,望山春的味道甚至要将他身上的月麟香都盖过去,可韩牧川紧紧贴近魏楚越的时候,又从望山春的香气中寻到了月麟香的气息,只属于魏楚越的味道。

“阿越,对不起。”

韩牧川又说对不起,他知道魏楚越不想听,可他想说。

韩牧川的声音低在魏楚越耳畔,敲在他心上,在那块冰上砸了个窟窿。魏楚越好像听见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韩牧川稍离了一些,容魏楚越一息轻喘,又忽然落下一个吻,吻在魏楚越的唇上,将三年前欠他的温柔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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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作者你出来,这个韩牧川是带资进组的吗?我男一地位还要不要啦!

作者:嘘,别吵,我磕cp呢

第81章

有人说,韩牧川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韩牧川初涉中原武林时便是一个人,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背着一柄长剑,行在路上多是惹人笑话。他不懂中原武林的规矩,不懂门第师承的重要,只说自己叫韩牧川,与人比剑不明规矩也不递拜帖,被人当做挑事的喊打喊杀,可那些人不过仗着人多,武功并不好,难得有一二人值得韩牧川多看一眼。

渐渐的,韩牧川这个名字传开了,一个少年人,剑法极高,武功路数看不透,性格孤傲,行踪不定。

在韩牧川成为“天下第一剑”之前,他的声名并不好,莫说各大门派瞧不上他,小门小派甚至邪魔外道都将他视作异类,能避则避,避不开那就呈口舌之快,论能言善道,韩牧川一定是最笨嘴拙舌的那一个。

所以韩牧川没有朋友。也没人敢与他做朋友。

从北往南,自西向东,韩牧川四年里走遍大江南北十道六十三州,始终孤身一人。

直到洛水河畔,他捡到了魏楚越。第一眼看上去像只水鬼,天亮了才发觉仿佛是只狡诈的兔子,当魏楚越以树枝做剑向他刺出的时候又变成了只牙尖爪利的狼崽子。

一瞬间,韩牧川的眼睛亮了,他惊喜地发现魏楚越的与众不同、独一无二。不论是在雪原九阙堂还是在中原,韩牧川都未曾见过谁能像魏楚越这样自如地收放杀气,这种天赋连韩牧川自己都没有。

韩牧川有一种捡到宝的欣喜,他很喜欢魏楚越,这似乎是他平生第一次喜欢什么人。

魏楚越作为徒弟并不乖巧,他学剑很快,但从不老实,似乎一直在寻找韩牧川的弱点,寻找一个缺口、一个契机、一个反杀的机会。

每一次喂招,魏楚越都能自然而然地听见韩牧川的剑意,成为韩牧川剑的知音。韩牧川总说剑意既心意,他曾以为只有剑明白他的心,但他找到了一个人,也能懂,轻而易举地、不知不觉地听懂了、看懂了。

魏楚越说,韩牧川太孤独,只有剑,所以他可以留下陪他。

那是韩牧川听过最动情的话,可惜那时候他还不明白魏楚越话里的意思。

“阿越,你是唯一的一个,从来都是,只有你。”韩牧川的手掌捧着魏楚越的脸颊,望进他的眸子里,想从他暗沉的眼瞳中找到些什么,一点点波澜,一点点喜怒,可最终里面却是什么都没有的沉寂。

魏楚越分明也是看着他的,可偏偏一丝神采都无,叫韩牧川心中忐忑不安又慌张无措。他吻了魏楚越,他以为魏楚越会发怒,若魏楚越推开他,甚至出手揍他,韩牧川都能松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魏楚越那么冷淡的目光。

“韩牧川,我好累,请你离开。”魏楚越轻轻推开韩牧川,拉了被子钻进去,背过身去就要睡了。他听见背后淅淅索索一点点声响,韩牧川没有走,而是替他收拾屋子去了。

魏楚越微微睁开眼,没有回身去看韩牧川,知道人还在他屋里,他忽然心里安稳下来,韩牧川说后悔了,韩牧川吻了他,那些情真意切的话犹在耳边,一遍一遍敲在他心口上,魏楚越想堵住自己的心门,却总又忍不住打开一条缝看一眼外面站着的那个男人,可每一次他又害怕,当他打开门时,会看见那个人远去的背影,什么又都没留下。

不知什么时候魏楚越睡着了,望山春是好酒,醉人也醉得令人舒服。

魏楚越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发生了许多事情,令他笑也令他愁。

韩牧川坐回到魏楚越的床头,手里捧着魏楚越的那一小瓶伤药,指尖沾了一些,趁着魏楚越睡了,小心翼翼地擦在他颈侧的剑痕上。

绵白的药膏抹到魏楚越颈侧的肌肤上,在温热的指腹下化成细润的一层盖住那一道红。这伤不需要用药也很快好,韩牧川抚着这道伤像是摸在剑刃上,锋利而寒凉,无需使一点劲,便也在他心上割开一道口子。

魏楚越皱了皱眉,喃喃念了一声:“韩牧川……”

韩牧川顿住了,屏息听着他细碎地轻哼了一声:“走开。”

韩牧川僵硬地收回了手,怔愣地看着魏楚越,连在梦里都如此讨厌他嘛?

“阿越……”韩牧川靠在床头,忍不住拨开魏楚越额间鬓角散开的碎发,看着魏楚越的睡颜。他曾许多次这样瞧着魏楚越,看他熟睡。

习武之人通常警觉,尤其是魏楚越,早年间四处逃命,总也睡不好,习惯浅眠,可好像在韩牧川身边的时候,他会感觉心安,容易睡熟,也才偶尔会有梦中呢喃,他自己发觉的时候也吓一跳,想着自己若有被人在梦中偷袭杀死的那一天,一定是死在韩牧川手里的,可想着又觉得好笑,韩牧川要杀他,大可光明正大,他一剑过来,魏楚越没有胜算,连跑都跑不掉。

魏楚越有一次告诉韩牧川他调制了一种新的毒,他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梦魇,这毒本身不致命,只会让人昏沉,产生幻觉,开始不断地做噩梦,不断看见幼时最害怕的东西,回忆起最深的恐惧,周而复始、不死不休,是做来刑讯逼供的,没有解药,人熬不过三日就会开始自己寻死,甚至有人是自己活活吓死了自己。这药最高明的地方是,它不留一点伤,服了解药将人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但那人却绝不会将这件事情和这个毒说出去,因为太过恐怖,又像梦魇一般,无法证实,更无法让旁人信服。

魏楚越揉着手臂上藤鞭抽出来的伤,若韩牧川是用剑,魏楚越一条胳膊就废了,他狠狠瞪着韩牧川:“下次我把这药撒一点在你的茶里,我看天下第一剑有没有本事扛得住!”

韩牧川听着魏楚越说狠毒的话,脸上却还有笑,拿了伤药来给他揉胳膊,没说话。

“韩牧川,你不怕吗?”

“阿越怕噩梦?”

魏楚越愣了愣,韩牧川一下就戳穿了他,点点头:“我怕。以前,我总梦见我娘被杀的那个场景。”

“现在呢?”

“我好久没做那个梦了。有月麟香的时候不会,很奇怪,你在的时候似乎也不会,大概你比那个梦更可怕。做噩梦不过出一身汗,你却要弄我一身伤!”

“我知道,阿越怕疼。”韩牧川给魏楚越擦伤药时极尽温柔,十万分小心,他一手一手揉开的不仅是魏楚越手臂上的淤血,还有他的心。

魏楚越问他:“你知道梦魇的解药是什么吗?”

韩牧川不懂毒,摇了摇头。

魏楚越笑起来,那时候他没有告诉韩牧川答案。

韩牧川看着魏楚越在梦中蹙眉、咬牙,忍不住轻声问:“阿越,梦魇的解药是什么?”

魏楚越好像听见了韩牧川的声音,急促的喘息稍缓下来,微微眨了眨眼,韩牧川以为他醒了,等了片刻,魏楚越还是睡着。韩牧川松了口气,魏楚越突然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攥在手心里,捏得指节泛了白。

韩牧川一点点轻轻将魏楚越的手托在自己掌心,慢慢把人搂进怀里:“阿越对不起。”

魏楚越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晨雾压在枝叶上、窗棂边,压得万籁俱寂。

魏楚越长长呼了口气,他觉得他被长夜里的梦境压得喘不过气,然后架在他腹上的手收了收,轻易得把他整个人带进一个结实的胸膛里。

“韩牧川!”

***

八月十五,中秋,晁云楼有宴。

一年之中晁云楼多数时候都很清净,尤其是宋怡临搬出去之后,不过中秋、年关这样的节日总是例外。

大清早多福就领着下人来里里外外一通洒扫,所有人都是无忘斋的老人,知道晁云楼的规矩,干活麻利,且一声不吭,尽可能小声响,因为魏楚越总爱睡的晚一些,若吵到了魏楚越,免不得挨骂还要扣月钱。

多福算着时辰差不多了,给魏楚越准备了洗漱,轻轻敲响了魏楚越的房门。

出来应门的,还是韩牧川。

多福一愕,赶紧换上一脸讨喜的笑:“韩公子早。”

“嗯。”

多福匆匆偷瞄了一眼屋内,又扫到韩牧川的身上,他身上的衣袍皱的厉害,好像……多福说不清好像什么,但他机灵,赶忙又唤来了几个人,伺候韩牧川沐浴更衣。

韩牧川轻轻皱了皱眉,无从解释,只得先走。多福则被魏楚越喊进了屋内。

门边的碎瓷都收拾干净了,魏楚越丢在一旁的外袍也是皱的厉害,多福手脚麻利地一起收拾了出去。

魏楚越脸色不好,他觉得魏楚越很不高兴,随时可能发脾气,多福不敢多嘴,进进出出地忙活得一头汗。不多久,救星来了。

“宋哥!”

“魏少呢?”

“在呢。”

宋怡临风风火火地走进晁云楼,才两句话,多福就发觉宋怡临也不高兴,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多福一凛,赶紧把院子里的下人都撤走了,自己也溜了,忙不迭地去找魏林。

“文继珉来干嘛的?”宋怡临一脚跨进门,张口就是责问的话。

魏楚越正趴在案上磨他的香材,连眼皮都懒得抬一抬,应了一句:“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文继珉。”

“你不是与文氏相交甚深?”

“我何时说过这话了?”

“那当初文老说什么你做什么?”

“呵,那你现在把文清逸还回去啊。”

宋怡临捏住魏楚越拿石臼的右手:“我没跟你开玩笑!”

魏楚越松开石臼,抬眼看向宋怡临:“我也没有跟你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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