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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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陆丰年发现了她额头上的淤青,即刻便带她去医院检查,结果所幸只是轻微的脑震荡。
电视台因此给她放了几天的假,让她休息调养。然而作为亲历劫机事件的记者,即便是休息,也不得不一次次接受采访和调查,她也因此被迫着一遍一遍回忆整个凶险不安的过程。
陆丰年每天往返着来看她,可即便如此他仍不能安心,他愈加意识到邱天已不仅仅是他心里的一部分,她更像一粒种子,不知何时在他整个精神世界里生根发芽,成了他的信念。
所以这一次是他不愿意再等,一刻都不愿意。
“邱天,我们结婚吧,尽快去领证。”陆丰年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乍然起意,可他知道自己有多确定和坚定。
邱天正低头吃面,筷子冷不丁顿住,抬眸怔怔看着他,筷子上的面条重新落入碗里,几滴汤汁溅到她的下巴上。
陆丰年极自然地伸出拇指在她下巴上搓了几下,他莫名有些紧张,哑然笑了一声问,“怎么吓成这样?”
“你怎么突然这么……突然?”邱天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陆丰年深吸一口气,索性把她的筷子抽出搭在碗沿上,随后抬眸看着她。他的目光格外深情认真,说出的话却是那么朴实接地气,“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因这句话,邱天的心激烈地跳动了好一会儿,也不知是不是脑震荡的缘故,她甚至有些头晕,半晌她才如回神似的笑起来,“就这么简单?”
陆丰年一愣,“啊。”
邱天把碗推至一侧,双臂抵在桌上,稍稍靠近,“行,我同意了。”
她回答得极干脆,倒令陆丰年有些没接住,她立马又问了一句,“可是我们住在哪儿呢?”
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没有房子怎么一起生活?邱天猜想陆丰年或许只是一时冲动,可她偏偏喜欢他的冲动,便紧接着说,“不如先领证,住所先维持原状,各住各的,以后我们单位应该会分房,到时候我申请一套。”
陆丰年却说,“我有房子。”
这回轮到邱天愣住,半晌才忍着惊讶问,“你哪儿来的房子?”
“是我父母以前住的老房子,我父亲去世后……就留给了我。”
邱天呼吸凝滞须臾,这似乎是陆丰年第一次向她谈及他的父亲。
“你小时候在那里住过吗?”她轻声问。
陆丰年浅笑着点了点头,“十岁之前我都住在那儿,后来外公家发生变故,母亲让父亲带我一起离开,可父亲把我送到南角村后自己又回来了。”顿了顿他低下头去,“后来,他去世了。”
邱天心口猛地收紧,双眸随之震颤,她能想象那几年整个世界弥漫的压抑和荒唐,而那段压抑和荒唐的世界也生生割裂了陆丰年的家庭和人生。如今经年已去,死去的人已经永远离开,而活着的人也各自开启了新的生活,可是陆丰年呢?他是怎么过来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他的日子大概是分分秒秒地熬过来的吧。
邱天的心疼得恍若搅作一团,泪几欲奔涌而出,她倾身握住陆丰年的手,一字一顿地告诉他,“陆丰年,以后我们会有一个家,长长久久的家。”
陆丰年一窒,手心向上反手握住她的,沉声沙哑地回答了一个字,“好。”
在邱天眼里,房子是刚需,是生活必需品,无所谓豪华与否,能安身即可,然而还没来得及去验收陆丰年父亲留下的房子,郁岭南得知他们要领证后,竟然又赠送了一套。
陆丰年下意识拒绝这份馈赠,可架不住郁岭南把他外公外婆搬了出来。邱天这才知道,那房子是他外公临终前特意交代要留给陆丰年的。
历经那不可言说的动荡十年,那套宅院几经人手,可最终尘埃落地,物归原主,郁岭南自始至终都亏欠着陆家,她自然要兑现身故父亲的遗愿。
陆丰年最终接受了这份馈赠,因为他决定原谅和放下——原谅他意念中认定的所谓的母亲的背叛,放下自父亲去世后就萌生的怨恨。
而他也坚信他一定会拥有一个长长久久的家,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这便足够了。
第85章
头几天邱天还担心结了婚没地方住,这下子一下多出两套房,还都是四合院。陆丰年父亲留下的小一些,四四方方的一进院落,北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南房两间,别说住小两口了,就是四世同堂也管够。
从陆丰年口中得知,他父亲名叫陆卫华,祖上三代都是南角村地地道道的农民,后来他参军屡立战功,几番提拔后在北京立住了脚,再后来便认识了高干之女郁岭南。两人结婚两年后,陆丰年出生了,三口之家其乐融融,陆丰年的童年无忧而快乐,然而在他上小学的时候,外公被打成了走/资,郁岭南怕陆卫东受牵连,让他带着陆丰年回南角村,陆卫东放不下妻子,把陆丰年托付给父亲陆老黑后又返回了北京,没过多久他就受到牵连,再后来终是没熬过那场浩劫……
父亲的死和母亲的改嫁成了陆丰年心中讳莫如深的角落,这么多年来他念过,也恨过,可是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那些隐痛终是被岁月淡却,伤痕结成了厚痂,变得迟钝而不再有痛感。
与陆父留下的房子相比,外公赠予的房子更大一些,两进的院子以雕花镂空的墙相隔,又以月亮门崐通,比续宅三进的院子小些,但却更别致清雅。
陆丰年带着邱天先后去看了两套房,问她结婚后打算住哪里,邱天想着两处四合院离她工作的地方都不远,平时上下班骑自行车或者坐公交都方便,可距离荣昌新地就算不上近了,主要是他那地方实在是太偏了些。
不过出于感情方面的考虑,邱天觉得还是陆丰年幼时住过的地方更有亲切感,“外公的房子太大了,咱俩住着都该有回声了。”
陆丰年笑了笑,“那住老房子?”
“嗯,我喜欢院里那棵柿子树。”
两人没什么纠结,很快敲定了住处,后面便是结婚有关的事。这年代结婚流程没那么琐碎复杂,且邱天娘家太远,有些过程更是能省则省,其他的事郁岭南主动要求帮忙张罗,邱天乐得轻松。
正式领证之前,两人请假回了趟老家,其实在这之前邱天已经给大姐写过信,家里人也都知道了她要和陆丰年结婚的事,大姐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两套缎被面,四个花呢毛料。
刘爱花啥也没准备,非但没准备,还拿话给她添堵,“我看你姐给的不少,我就不给了,多了也是白瞎。”
邱天想问问她“什么是白瞎”,可大喜的日子实在不想与人口舌之争,再者她本来也没指望刘爱花能给什么陪嫁,特意回来也不是为了见刘爱花。他们回来这一趟,一是因陆丰年要带她给陆爷爷上喜坟,二则是出于礼节,结婚是大事,于情于理得见见家人。
这下菱角河南北两个村都知道昔日的货郎要娶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女秀才,近处的赶来看热闹,远处等着听热闹,邱天家一整天就没断过人。好在陆丰年准备充分,带了好些糖果回来,逢人就分发一些,热闹又喜庆。
晚上大姐下厨,两人在邱家吃了顿饭,之后陆丰年回南角村落脚,谁知陆丰年前脚刚走,邱玉环后脚就来了。
邱天暗暗皱眉,本来以为今天能少添一份堵的,这下看来是妥不了了。
邱玉环话说得很漂亮,“我来恭喜恭喜,妹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