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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仅22岁的陆丰年……
邱天刹断这残忍的联想,又知这联想分明是事实,她强忍内心的震撼,倏然垂眸掩饰,心里却生出难以平复的悲哀。
陆丰年,陆丰年。
他现在好端端站在面前,而她却在机缘巧合之下,预知了他的生死。
第10章
回神是因货郎走到身边,强烈到不容忽视的存在感。邱天下意识后退一步,方便他俯身捡拾户口本。
陆丰年捏着户口本起身,随手弹掉尘土,抬眼瞥到小姑娘几分伤感的神情,一愣,笑问,“这是咋了?”
似带着些许抚慰,他声音显得格外温和。
邱天一瞬恍惚,沉默须臾才收起几分哀伤掺杂的复杂心情,清了清嗓子说:“没怎么,就是觉得你好倒霉,货郎担都被收了,这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要抢你的衣服穿。”
她指着国字脸,刻意演绎的声音分明有了义愤填膺的意味。
“啥?”国字脸拿手指向自己的鼻子,看看邱天,又看看陆丰年,眼睁得老大。
陆丰年哭笑不得,又觉察妞妞似有几分替自己出头的义气,遂笑道,“说的也是,那你替我骂他两句。”
“……啥?骂他?”
邱天骑虎难下,刚才的话只是掩饰性的说辞。骂吧,张不开嘴,这国字脸也确实有些冤枉,不骂呢,又不符合自己营造的人设。
国字脸倒会顺坡下驴,将陆丰年的衣服朝肩膀上一搭,“行,骂吧,骂了这衣服我可就不还了。”
邱天抿着唇,转眸看陆丰年,后者冲她抬下巴,语气鼓动意味十足,“骂。”
“骂了他就不给你衣服了……”
“他不敢。”
好幼稚。
邱天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到底还是少年,虽然他长相偏成熟一些,可是结合那段新闻报道中的记载,76年22岁,那现在便是16岁。
年轻啊。
邱天又忍不住为他几年后的英年早逝惋惜伤感,他是因为救人才丧生的,那么善良的人,生命却那么短暂,这么好的人居然还有人给他委屈受。
邱天都有点替他委屈和不平。
“他们会把货郎担还给你吗?”她突然问道。
陆丰年万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定睛打量女孩,她的眼神里有着不同于这个年纪的沉静和温和。
陆丰年愣了好一会儿,半晌才回神。
“怎么?怕以后买不到糖吃?”他捏妞妞头顶的发辫,“放心,指定能要回来。”
接着偏转头,“葛顺。”
国字脸应了一声,“咋的?准备亲自骂我?”
陆丰年轻笑,随即目光坚定而用力地看向远处,“衣服送你了,明天穿着去。”
从陆丰年家出来,天色突然变得阴沉,而距离慢道中学却还有不近的距离,全靠脚力。
“要下雨了,妞妞,我们还是家去吧。”恩赐拎着空桶与她商量。
邱天一时未作声。
虽觉得惋惜,可天公不作美,只得另寻机会再来,她点了点头,“回去吧。”
姐弟俩走到渡口旁,那艘搭载他们来的船还在,陆爷爷正蜷膝坐在船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抽旱烟,老人饱经风霜的脸膛黝黑而皱纹纵横。
“要走了?”他笑眯眯看着两个机灵鬼,“稍等,还得搭一个人。”
邱天蹭到船边,“爷爷,我们把田螺都留下了。”
她脸上挂着讨好卖乖的笑,潜台词全挂在脸上——往返是不是就都不用花钱了呀?
陆老黑哪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吧嗒着烟笑道,“骆老师也正巧去你们村,顺路,不收你钱。”
邱天松了口气,心想果然善良都是一脉相承的,紧接着关注点却落在“骆老师”上,便问,“骆老师是谁?”
陆老黑:“骆老师就是老师呗,瞧你这孩子问的。”
邱天:“……我是问他是哪个学校的老师。”
“先前是慢道中学,以后去哪儿就说不准咯——瞧,来了。”陆老黑起身熄了烟,长长的烟杆别在腰带里,“上船。”
恩赐答应着小跑过去,邱天则转向来人的方向,一眼看得分明。那人一身陈旧却干净的白衬衣,青蓝裤,清瘦的身材,长相周正,自阴沉暮色中疾步走来。
邱天目不转睛看着,觉察他身上有独属于这个年代知识分子特有的气质——淳朴,斯文。
及至走近,骆老师笑着打招呼,“抱歉久等了,可以走了。”
“不妨事。”陆老黑对他极为客气,“上船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