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 / 2)
两个笨蛋。
季礼在心底偷偷说。
另一个声音说:清醒一点,你还记得是来做什么的吗?
季礼微微皱起眉:做什么的来着?
可自从雪球被他关进蛋里一次,就不像以前一样黏着他了,虽然几句夸奖叫它开心了起来,也没有转圜回来,反倒嗜好抱着黏皮糖飞来飞去,胖乎乎的龙尾巴扫来扫去,勾得忍不住想偷偷捏一捏。
这一个走神儿的功夫,一只机器人近在眼前,被戎玉切瓜砍菜似的削成了零件儿,然后白色骑士一样的机甲,流氓似的拄着剑。他听到通讯礼,戎玉懒洋洋地冲他笑:怎么走神了?累了?
季礼目光闪了闪:没什么。
雪球扑棱棱地落在白骑士的肩膀上,黏皮糖原本在龙的头顶,抱着龙尾巴滑滑梯似溜了下来,趴在戎玉的机甲上,被小胖龙拍了拍头。
他也想揉揉。
季礼越明明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儿了,可神经还是不自觉松弛了下来。
他像是到了一个极安全、极放松的地方。
他应该在这儿跟戎玉谈天、嬉闹、或许可以切磋武艺,而不是在这里战斗。
他在计算什么?
戎玉的隔着通讯笑:喜欢雪球吗?
季礼抿了抿嘴唇:普通而已。
喜欢就抱回驾驶舱摸摸嘛,戎玉伸了个懒腰,流氓似的摸了一把季礼的触手,我的精神体就是你的。
季礼岂止想摸一摸,他都想把这只龙给揉秃了才好,前一天被戎玉塞到手里一次,他一时害羞忘了下手,至今都在后悔。
没错,公主当然也说过要诚实,
但是
可他前几天还因为戎玉喜欢自己的小触手吃醋过,现在又喜欢上戎玉的精神体,实在抹不开面子,只能嘴硬:你以为我是你么?
季礼听到戎玉在机甲里偷偷地笑。
季礼听见他笑,就越发地窘迫,把一腔羞恼都发泄在了机器人身上,触手闪电般的穿刺了一架机器人的身躯,撕了一地的机械碎片,摧枯拉朽一般冲到了长廊的尽头。
耳机里是戎玉懒洋洋的笑声:不是很喜欢么?喜欢就拿回去抱一抱,你不一向是这个样子吗
说着,戎玉的机甲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被冲天而起的触手,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季礼的声音冷淡:你到底是谁?
他还不至于,愚蠢到连自己的心上人都会记错。
没有人回答他。
白色的机甲褪去了外壳。
露出了灰扑扑的机器人外表。
季礼艰难地、在高度混乱和放松的大脑里,寻找所有情报。
角斗场目前漂流在罹幻星附近,可能存在大量的致幻物质。
他的精神力超乎常人,对致幻物质向来有抵抗力。
除非这些致幻物质混合了别的什么。
混合了极为强大的、某个人的精神力,就会形成一个幻觉漩涡。
他捡起一块机器人的碎片。
20年前的型号,而且还是联邦间谍机器人,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型号。
这里是另一个人的幻觉漩涡。
季礼抬起头。
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安装着栅栏的铁门。
里头有绵软的、熟悉的。
轻轻的抽噎声。
+
他的通讯断联了。
戎玉从机甲跳了下来。
他似乎一直在战斗、一直在向前,一扭头,却发现季礼已经不见了,方向变得模糊不清,通讯也无法连接到季礼。
他身边的小胖龙,抱着黏皮糖,已然变成了蚊香眼,晕晕乎乎地在半空中转圈。
而他的面前,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幽邃的甬道。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深海的甬道。
幻觉?戎玉揪了揪自己小胖龙的尾巴。
被黏皮糖啪嗒抽了一下手腕。
还是疼的。
可这隧道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那难道是高级的幻觉?
戎玉一步一步走进甬道,果然一路都如同季礼当初带他进入的海底宫殿相同,连左右的深海景象都如出一辙。
他听到滴答滴答,液体滴落的声音。
他走在华美冰冷的长廊里,独自穿过礼堂、图书馆,那液体滴落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像是在召唤着他似的。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直到那间卧室的门口,他推开沉重的金属门,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是那张床上挂着的、具有延展性的金属铁环,锁着几只蓝色的触手,断痕处不断淌出黏稠的、透明色的液体。
戎玉的瞳孔猛然皱缩,下意识的明白这场景是什么,胸口一皱一皱地疼。
而床上正坐着一个孩子。
漆黑的发丝,玻璃外变换的、深海的蓝,在他的眼底做衬布,倒影出一个戎玉的身影来。
戎玉知道这是谁。
唯一不同的,是带着稚气的冷漠面孔。
男孩深蓝色的眼瞳注视着他:你是来接我的?还是他们派来杀掉我的?
戎玉尚且愣在原地,找不出话来回答他。
男孩站起身来,手里还拿着刀,透明的液体,顺着刀锋滴落,那滴答的水声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响。
他的影子,已经消失成了可怜的一团,只停留在他脚下一点。
你没有动手,应当不是来杀我的。男孩自顾自地看着他,眼眸比刀锋还冷,却带着不易觉察的希冀。
现在我已经没有触手了。
你可以带我出去了吗?
戎玉哑巴似的扭过头。
发现来时的门已经消失了。
这房间里,只有幼年的季礼,和他。
可小季礼像是看不到那扇消失的门一样,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戎玉左右为难,他明知道这是幻觉,却又没有办法把这个年幼的季礼扔在着里不管不顾,终于想起自己微小到几乎算是没有的治愈力,小声说,我是来帮您治疗的。
为了证明这一点,他的指尖儿燃起了一小撮治愈的精神力。
小季礼的目光黯淡了下来,扭过头厌恶地看着地上被他切下来的、几条软趴趴、毫无生命力的触手,用脚踢到床底下,藏了起来:我不需要治疗。
他擦干净手里的刀,放在书桌边,坐在高背冰冷的椅子上,傲慢地审视着他,目光在他身上转了好几圈,最后却停留在他的小胖龙身上:你也是季家的人吗?我为什么从没有见过你?
戎玉思考了一会儿,小声说:我是您旁系的远方亲戚?
小季礼毫不留情地鄙夷:你在说谎。
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