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TXT全集下载_19(1 / 2)
女子,或许该叫冥王,道,“魔尊怎么猜出来的?可是我哪里伪装的不够好?”
魔尊道,“不,是伪装的太好了。太过天衣无缝,反而招人生疑。”
冥王道,“哦,原来是我伪装的太好了。真是失算,下次会伪装的差一点。人太优秀也是一种烦恼。”
魔尊摇摇头,“面具戴久了,也就看不清自己究竟是何了。”
冥王微怔。
魔尊抱着小坛子往长恨夜走去,“走了,不必送了。”
回到长恨夜后,简默正坐在一片微亮的烛火里,禅坐。
“仙君。”
简默抬头,接住扑过来的魔尊,“怎么了?”
“我一路走的腿疼。”魔尊道。
简默,“……”
简默道,“我不是送了你白鹿。”
魔尊无言语塞片刻,睁眼说瞎话道,“它啊,走了没几步就不肯再载我了,难伺候得很。我是一路走回来的。”
白鹿站在门口,闻言可怜巴巴地探了探头,四足跺了跺地,发出一声哀怨低叹。
简默安抚地看了一眼白鹿,然后垂下眼看向魔尊,“你可曾给它起了名字?”
魔尊抓了抓头发,“这个……平日里又没什么事儿需要出门,鲜少召它出来。召它出来,又不同它说话,是以……咳,没起名字。”
简默道,“不起名字,你是怎样唤它的?”
魔尊清了清嗓子,说道,“咳,那个谁,过来给我骑一下。”
简默,“……”
魔尊道,“要不,你给它起个名字?”
简默道,“莫忘吧。”
魔尊道,“魔王?嘿。我喜欢!”
简默,“……”
好好的聊个天怎么这么难呢。
墨忧醒的比较迟,又过了三日才缓缓醒转。
甫一睁开眼,便看见了摆在手边的小坛子,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抱住,失而复得的欢喜。
起身,走出房内,正见冥王独自一人立在门口,眺望着远处。今天的长恨夜很不一样,蜡烛撤去,光明普照,亮如白昼。
此刻,天光破晓,云影翻滚,万千山水淡如浅墨,绘影中只有那一身玄衣的男子着了重色,尤为显眼,夺目。
“随我来吧。”冥王头也不回,径直朝前走去。
“他们呢?”墨忧跟在后面。
“在另一个地方等着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需要你自己去,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能退。一旦退了,这人的残魂便会真的烟消云散,七界之中,荡然无存,再也寻不回。”
墨忧抱紧了手中的坛子,道,“多谢。”
面前浮着一面水波盈盈的透明光幕,看似有形,触之却仿若无物。
墨忧轻轻吐纳了一口气,举步走进,修长的青衫身影转瞬溶于水幕中。
长恨夜参天古树上,最长的枝子上坐着两个人。
一人白衣飘飘,凌然出尘,恍若九天谪仙。一人红衣热烈,猎猎而舞,形如十八狱火。
一人端坐在上面,挺直如松。一人歪躺在上面,松松散散。
魔尊手里捻着一只彼岸花,摆弄过来摆弄过去,仿佛兴致无穷。
简默坐在他身旁,认命地让他靠着肩膀,见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出声道,“你真的不去吗?”
“去哪儿?”
“墨峰主此行——”
“不去。”
“为何?”
魔尊坐直身体,双腿悠闲的晃荡着,道,“去了也没用,还不如不去。与其看他受尽苦痛却无能为力,还不如直接不去装作一无所知。再者说,有些事情呢,即使身为最好的朋友,也不能以身相替的。所谓朋友,就是你有需要,只要你招招手,我就会竭尽全力。可有些事,却需要一个人去完成。”
话音落下,简默若有所思,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魔尊突然转过身来面向他,在他头上别了一只红色彼岸。
简默,“……”
魔尊单手托着腮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另一只手轻轻抚过简默的鬓发,“花好看。”
简默,“……”
魔尊,“是因为人更好看。”
简默,“……”
君临很小还未被立为太子的时候,君怡公主很黏人,却只是君临一个人的跟屁虫。
君临对君怡可以说是十分宠溺了。私下里,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君临会答应同她一起穿女孩子喜欢的漂亮衣服。
可是有一日,君临忽然面色严肃地对君怡说了一句话,“君怡,母后说,你以后再也不能唤我阿姊了。”
君怡蹙眉不解,“为什么……”
君临垂着眉眼,瞧不清神色,“父皇立我做了太子。以后我们两个人很少有见面的机会了。”
晴天霹雳。
自那以后,君怡还是每天都跑到君临那儿,白天就守在书房外,一个在里面读些枯燥的诗文,一个在外面做竹蜻蜓打发时间。若是晚上呢,君怡就守在寝室外,一个在里面独掌一豆灯火,披衣温习功课,一个在门外席地而坐,同养着的一只猫逗趣。
陛下与皇后故去了,君临登基不过短短几年光景,天灾起,人祸生。处处皆是民不聊生之状。
那日,君临陛下穿着玄色绣着金色龙纹的长袍,立在城楼上,旁边立着的是身为公主的君怡。
“君怡,我不是个好君主。我没有把父皇母后交给我的任务好好完成,我是个不称职的君主。百姓们都恨我,诅咒我,都不喜欢我。我真的很失败。”
“皇兄,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信我,再也不会有人做得比你好了。”君怡轻轻握住君临的手。
“有些事,不是你努力了就能做得很好。”
“可是人还是要努力,尽管磕到头破血流也还是要努力。”君怡道,“皇兄,你看。获救的南方灾民在感谢你,你的努力并非一无所获。你做得很好,你救了很多人。”
“可我没能救下所有人,你不知道,死了的人远远多于活下来的人。”
“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救下所有人,我们竭力而为,无愧于心。”
“我努力了,可还是做不好,我是不是特别笨”
“总有一天,你会做的比他们每个人都要好。皇兄啊,你知道吗,做君王治理国家是一件很辛苦很勇敢的事。在君怡心里,皇兄是我见过是勇敢的人。”
“可是只有勇敢还不够,只有勇敢不一定能做好事情。”
君怡道,”可是心怀勇敢的人多么幸运啊。平常人不敢做的事,只有他能办到。”
正是一年乞巧节。
“君怡,许的什么愿”双手合十的君临陛下忽然睁开双眼,笑着问君怡。
“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君怡如是道。
“明明就是不想告诉我。”
“那皇兄许的是什么?”君怡看向君临。
“愿——山河无恙,万世太平。”
君怡闻言,如画眉眼染上温柔之色,在心底默默道——
愿,斯人无恙。
两根红色丝带飞上了摘星楼前的枯树上,它有个名字,是当朝国师亲自取的,唤作枯木逢春。
枯木已经有了,逢春却还未见蛛丝马迹。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凤鸢国后世里有一位女将军来许愿的时候,瞧见了一根褪了色的丝带。
那上面写着,愿,斯人无恙。
火祭那日,君怡失了理性。
火舌四处肆意弥漫之时,突然有一人足踏梅花而来,除了她与那人,周遭一切都似乎陷入了静止。
“逝者已逝,生者节哀。”那人以一支寒梅作簪束发,面目掩映在夜色中,教人瞧不清明。
“他们该死,不是吗?”君怡身上怨气冲天,阵透常安。“一个国家的倾覆,竟然能全都归结怪罪于一个人的头上,真是奇闻。难道一个国家的倾颓,其他人就没有罪过吗……人们总觉得,越处在高处,权力越大。可人们没有想过,与权力相关的,往往是责任……”
“深罪之身,百死何赎。”那日,君临陛下将君怡安置在长生殿,准备赴死之时,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你瞧,一个将天灾揽为己过的人,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被自己的臣民架上火刑台,被妖火烧死永无来世。
忽然,无数臣民跪落在地,不再四处逃窜。
“火祭吾身,以重塑吾主。”
一滴泪姗姗来迟,那些人的悔悟终究于事无补。
作者有话要说:与并蒂莲是有关系的,相当于后续吧,也补充了相关的细节。前文为魔尊的出现埋了伏笔,不知道看不看得出来呀。
第39章 招魂幡其六
要说起墨忧的故事,需要从他被捡回玉笥山那一天说起。
各类仙家史书是怎么形容玉笥山的呢?
《仙录志》载:“玉笥山,削玉染黛、凌云摩霄。漫山古木森幽,重重掩映,四季如春,清泉长流。”
作为仙界第一派,玉笥山的收徒方式委实有些特别。别的门派是按规定时间每多少年举办一次大会,吸引资质上乘的人入派。或者,有天赋异禀者,可通过德高望重的前辈举荐,收入门下。
可是玉笥山却是与此大不相同,玉笥山的师父喜欢“捡”徒弟。
若是在山上呆的闷了想下山走走啦,或者觉得度日如年想去人间打发打发时间啦,他们便会借着修炼遇到瓶颈去求机缘之名,云游四海。
去哪儿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都说不准。这个要全看自己的心情。
比如,玉笥山白石长老玩忽职守,美名其曰去惩恶扬善到人间去游历,捡到了一个又一个徒弟,除了前任掌门的亲儿子,算起来捡了两个。不过,听他自己说,还有一个女徒弟只传授了医术,没有入玉笥山门下,仍为肉体凡胎。这么一算,捡了三个。
此外,还爱捡徒弟的就是墨忧的师父了。同白石长老的跳脱不同,青石长老总是不苟言笑,甚至可以称得上严苛。
但是墨忧很喜欢这位师父。凶是凶了点,不过这并不妨碍墨忧敬重爱戴他,因为墨忧被丢在荒郊野外时,若不是青石长老,他根本不可能会活下来。
再造之恩,墨忧一直都谨记在心。
可是,就算是仙也总有身归混沌的一天。仙魔大战过后不过几天,青石长老便故去了。
听说,他死时太突然。众人都在为仙魔大战善后时,前一秒还安然无恙与平常无异地走在那桥上时,却于下一瞬倒了下去,跌进了熔渊。
熔渊深达万尺,且渊底岩浆滚沸。当时墨忧不在,墨忧因寻找一个人抽不开身。后来听在场的同门说起,说是青石长老跌下去之后,沉了就再也没浮上来。
墨忧后来去过,但终是一无所获。
因为那熔渊教人封了。听说怕是有其他人再不小心跌下去,便夷平了无数高山将那填了。
于是,前去凭吊的墨忧连个凭吊之地也寻不见了。
后来,墨忧却忽然发觉了不对劲。
因为他在熔渊发现了封印,是专门镇压冤魂的封印。
其实仙魔大战死了那么多仙魔,万千亡魂初赴黄泉难免会带着些多多少少的怨气。可那封印下盖着另一枚印,是教人永无来世的往生印。
蹊跷。墨忧怀疑起师父的死。
可是,平日里严苛的师父虽然招门下弟子的诸多抱怨,但也断不会有人想要至他于死地。他为人正直,德高望重,从未牵扯进什么深仇大恨的恩怨中。
同样让墨忧闹心的还有另外一件事:他的好友司徒献在仙魔大战开启不久后,继任了魔尊之位。
他本意是想劝司徒献迷途知返,却见司徒献因那魔气失了神智,将原本生机勃勃的一座青山变作了由万人尸骨堆砌而成的墓穴。
那场大战,仙魔两界俱是两败俱伤。这时,天界作为和事佬出面调节了一番,只好暂时作罢。
不作罢能怎么办,等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仙魔两界都没这么傻。
仙界魔界的人在善后之时,墨忧跑去去找司徒献,却听闻他竟然于那战后彻彻底底的失踪了。
就连魔界也不知晓他的去处。
仙魔大战过后三年,终于有了司徒献的消息。可墨忧求见,司徒献却不肯见他。
墨忧在万恶山山脚立着枯等了一天,直至金鸦西沉,那人踩着斑驳月影走下石阶。
若是以往,司徒献一定是会一蹦一跳,从那长长的石阶上跳下来,然后一胳膊圈住墨忧的脖颈,拉着他一起去喝酒。无疑,他一定是带着笑的。
可是今日,也许是夜色太深的缘故吧。司徒献穿着一身玄衣,微微低垂着头,教人瞧不清他的神色。
他规规矩矩地一步一步从那石阶上走下,墨忧却觉得万分不适。
不,面前这个不是司徒献啊。你把司徒献还我啊。
他抬起头来,脸上绽开一个漫不经心的笑,染着清寒的月色,有几分冷漠,“我道是谁,原来是鼎鼎大名的仙家人,墨忧墨仙君。”
墨忧道,“司徒,你先听我说——”
“好了。不要再长篇大论了,我耳朵都起茧了。”他抱着双臂,斜斜地倚在山脚那棵参天柳树上,笑得邪魅,“承蒙墨仙君不嫌弃,还愿意踏足我们这魔界肮脏之地。许多话你三年前就已经说过了,今日也不必再老生常谈了。反正你说的我又不喜欢听,你就省省吧。若是你是来叙旧的,我可以同你畅饮,一醉方休。”
墨忧大失所望,讽笑一声,“万冢山碧血满地,白骨撑天,你竟还能心安理得——”
“我如何不能心安理得?”司徒献打断他,“就知道见你会扫兴,走了,若是你下次来还是这般,我就再也不见你了。”
说完,司徒献转身离去,墨忧气急想要追上去,却闻那人开口,“小柳,送客。”
那柳树闻令而行,一支柳腰灵巧地圈住墨忧,将他捆起来,另一支柳腰曲起,化作靴子模样,将墨忧踢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