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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TXT全集下载_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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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程的手指摩挲着纸页,约摸着这战役大概是三年前。那时候……徐程头皮阵阵发麻,淮引将军才十七岁啊。

“小二,上酒!”

徐程猛地回神,把书一股脑地塞进了怀里,“这就来!”

徐程正斟着酒,忽闻得一妇人开口,“你们听说了没?煞阎罗快回来了。”

一男子应和道,“那淮引将军?”

妇人接道,“可不是那个十七岁就打了胜仗一人得胜而归的命硬阎罗吗。”一边说着一边一手往嘴里送花生米,一手去接徐程斟的酒。

“哎呦!干嘛呢!”妇人粗着嗓子一吼怒目而视,袖口浸湿了大半。徐程一边赔礼道歉,一边继续听他们闲聊。

另一名不明就里的客人适时提出了徐程藏在心里的疑问,“哎?不对呀。人家十七岁就能打胜仗是年少有为,是件好事啊。怎么听你这么一说,反倒是件千夫所指的伤风败俗呢?”

妇人斜眉竖眼,轻嗤,“那血战惨烈尤甚,我们这边与那边实力相差悬殊,怎么可能会有人活着——”

“哎!干嘛呢干嘛呢!”一位官兵走进来,众人一哄而散,不再议论。

后来,徐程去了一家名为破烂的书坊。

因为史渊里订制优良,排版精致的书他实在是买不起了。

“坊主,买书。”徐程道。

那人一身脏兮兮的长衫,磨平指甲的手对着算盘一阵敲敲打打,闻言抬眼打量了一下徐程。

徐程惊道,“掌柜的!”

坊主低下头,“喊什么喊,我那客栈一个月前就关门大吉了。没看见我现在开的是书坊吗?”

徐程干巴巴道,“坊主,我买书。”

坊主这才收起不耐烦的表情,笑道,“买书?真巧啊,我开了两次业,每次的第一个客人都是你。”

徐程:“……”你每次开业的店都叫破烂?好,记下了,以后躲着走。

坊主道,“买什么?”

徐程道,“人物传记,将军传。凤启一百六十年至今年间的。还要些最近的军事时报。”

苍蝇乱飞,蜘蛛罗网的角落里,坊主找到了一本缺了角的将军传和几张军事时报。

付了钱后,徐程就回到了酒馆。

这几日休息,徐程乐得一身清闲。把书清理干净后,便一手干饼,一手翻书,看了起来。

两本将军传放在桌子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制作精良,一个做工粗糙。真是天壤之别。

除此之外,书的名字也不一样。一本是将军颂,自然是记录生平,歌功颂德的。一本是将军……冢。

徐程心里咯噔一下。写这野史的人也忒不会起书名了。

愤愤地把干饼吃完,徐程喝了口水翻开了那本将军冢。

嗯?什么鬼?

页码直接跳到了第八页?

徐程翻开将军颂一一对照,将军冢确实缺了前八页。徐程愤愤地想,果然,便宜是有原因的。

可翻着翻着徐程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明明是同一件事,两本书记载的内容却是大相径庭。将军颂一笔草草带过,将军冢废话连篇。

比如,三年前的那场战争,将军颂是这么记载的:

凤启一百二十七年七月初八,惨胜而归。麾下皆亡,独一人而归。

将军冢是这么记载的:

凤启一百二十七年七月初八,惨胜而归。麾下皆亡,独一人而归……后面缺了一页,内容是何却是无从得知了。

徐程翻了翻将军冢并没有什么大的收获,因为关键的地方都缺了页。看着这缺了页的将军冢,他不免想到那日白天里闯进的官兵。

徐程拿起了军事时报。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飘了下来,正是将军冢里缺的其中一页。

第二日,破烂书坊的军事时报都被徐程买了回来。打开轻轻一抖,都会掉下一两张的残页。

终于,徐程凑齐了一整本将军冢。

打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淮家,三代为官。因其执掌帅印,手握重兵而为上所忌。尚书之女武渺为其原配妻子,无故身亡。

徐程的手指轻轻发抖,这书要不是拆成七零八碎的混杂在一起卖,恐怕早就被查封了。作者肯定也会自身难保。

继续往下看,记载的都是淮引将军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战争。将军颂里无一例外都是一笔带过。而将军冢里都会写明对方实力和己方实力。

看完后,徐程暗暗冷笑。这将军颂史官写的时候会想什么呢?如何美化陛下一次次将精忠报国的将军推进死亡的深渊,将军无怨无悔地爬出来保护江山又被一次次踹下去的故事?

那妇人说的也有几句话在理,若不是命硬,淮引将军根本活不下来。

缺的第九页这样写着:

敌方三万,我方八千。

凤启一百六十年七月一日,城门打开,淮引将军趴在穿着鲜血做成的长袍的马上,左手骨断筋连淌着血,右手血肉外翻握着一把长刀拖地。

一时,人声鼎沸的长街鸦雀无声。

鲜血淌着,却无人上前迎接那位血人。

自此,淮引将军获得煞阎罗之戏称。

将军冢比将军颂要厚一点,因为废话太多。

翻到了后面,徐程看见了这样一行:

亡妻武渺之述实为谬论。缘由一为二人并未订下姻亲,二为淮引将军已有心上人。

并未订下姻亲可以猜想到:一定是尚书之女武渺倾心淮引将军,尚书对淮引示好意欲结亲,帝闻后心想:一个文官和一个手握重兵的武官结亲?你女儿不长眼,还留着干什么?

可是这第二条中的缘由……

徐程有些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直到他看到了后面的记载。

尹上丞相权倾朝野,目中无人,却唯独对淮引将军毕恭毕敬。这风声自然也传到了帝的耳中。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文官和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武官在一起?不能忍。

可是后来不知尹上丞相如何斡旋的,帝竟然没有予以阻拦。尹上丞相自此便正大光明地黏在淮引将军的身边。

庸庸碌碌的过了两年,除去买书看的花销,徐程多多少少也攒下了些积蓄。也买得起史渊里的正版书了。可他还是每次都去破烂书坊。不是为了省钱,是因为他总觉得野史读起来更真实。

最近的军事时报上写着,淮引将军战死了。

人死了,那本煞阎罗的书自此也就不会有后传了。但将军冢的作者还在写。写的人变成了尹上丞相。

徐程总是抱着几分,能从尹上丞相的生平叙述里,找到几分淮引将军行踪的蛛丝马迹的侥幸。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了。

淮引将军死去的那场战役里,有尹上丞相。

收尸的是尹上丞相。有人相传,那一天淮引将军流的血都把尹上丞相身上的衣服染红了。

后来,尹上丞相也逐渐没了消息。

那本帝传上写着,凤启一百六十四年十二月一日,也就是一年前,淮引将军战死后没几天,帝生了一场大病,一命呜呼。

尹上丞相就是从那天开始没了消息。

徐程摇摇头,这两件事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徐程被捕了。

简直就是飞来横祸啊。

入了狱后,押送徐程的那位官兵一边上锁一边说道,“这间房排在你前面的两位主人,一个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一个是破烂书坊的坊主。”

徐程心下了然,一个是写将军冢那本书的作者,一个是卖那本书的书坊坊主,还有他,一个买这本书的客人。

徐程靠在墙上,忽然开口,“官爷,我住的地方还有几两碎银。”

原本想要离开的狱卒忽然止住了脚步。

“劳您大驾,小的拜托您件事呗。”

行刑前那日,狱卒端来了断头饭后,并没有离开。

而是把徐程没看完的书里的内容简略的复述了一遍。

淮引将军死后,膝下无后,其所有财产……全部归公。

徐程将这句话来回的在嘴里砸磨:将军以身殉国了,帝迫不及待地抄了他的家,连安葬之仪都没有。

徐程险些咬碎一口牙。

他忽然想起了两年前在破烂客栈的投宿客人,他的一只脚大,一只脚小……到底是哪只脚小来着……

第6章 煞阎罗其二

淮引视角:

我是淮引,凤唳国的将军。从小,父亲便告诉我:你将来一定要做个好将军。

那时我才七岁,我问父亲:“什么是好将军?”

父亲说,“忠君,报国。最后,是保护好自己。”

父亲摸着我的头说。

自那以后,父亲教授我武艺,我不敢有丝毫疲懒懈怠。别的孩子在戏扑黄蝶时,我在读兵书,练武。

父亲不断告诫我:各司其职。所以史官写的什么有关我的史书我从来没有看过,因为史官的职责就是记述历史,而我的职责则是□□定国。所以我不看。

十七岁那年,是我人生噩梦的开始。

父亲留给我的旧部在那场战役里都死去了,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要不是我先前派人点了敌军的粮仓,他们急着回去救火,正踩中了我方布下的陷阱,全部身亡。我也不会活着回来。

□□是我们将士准备的,因为朝廷没有准备。

我没有等到援军,因为朝廷忘了。

后来,是位山野里的老人救了我,为我包扎了伤口。我问他姓名,恩公却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听闻我是将军,也不管我是伤号,拉着我让我讲了好多我的故事。他实在是太热络了。

后来,我回到淮上时。没有人迎接我,因为朝廷没有料到我会活着回来。那天的前一天,下了雨。我冒着雨回来,身上的伤口发了炎。是马儿一路拖着我回了家。百姓们见了我都躲得很远,没有一个愿意上来帮我重新处理伤口。

后来又经历了很多以少胜多的战争,我学聪明了,每次都能有惊无险地逃脱死亡的魔掌。但每次见陛下,他好像都忧心忡忡。我打了胜仗,陛下不高兴吗?或许是乐极生悲,我失笑。

凤启一百六十三年的一天,我投宿到了一家破烂客栈。不是我有意诋毁,因为店名就是破烂客栈。

等我自己留的后手——一支精锐部队与我会合之后,我便离开了。只是,那时我的左脚因为上一次战役受了伤,伤到了筋骨。大夫医术不精,给我裹了很厚的纱布。显得我左脚比右脚大了很多。我有些没脸见人,所以投了一家无人问津的客栈。

武渺之死,让我愧疚了很久。

她死在我二十岁也就是凤启一百六十四年那一年,她是唯一一个不惧怕我还愿意同我亲近的人。

那时,我负伤迎战疆场。并许诺:我一回来,我就娶她。

可后来我听说,她在我走后第三日就死了。听说是失足落水。这是陛下告诉我的。因为尚书大人因为独女的离去得了疯病,认不出人了。

只整天抓着人就喊,“子安,我们不嫁了好不好……”子安是武渺的闺名。

尹上丞相是权倾朝野的新贵,我没料到他会同我扯上什么关系。

同他第一次见面,是因为武渺之死。陛下让他过来安慰我,他很尽职尽责,扔下了一朝国事不管,只管带着我游山玩水。

他是除了武渺第二个肯对我好的人。

他的名声很不好。同我一样的臭名昭著。

关于他的传闻有这么一个典型的:

有位侍女端茶倒水时不小心溅湿了他的衣袖,他把人打了一个半身不遂。

尹上视角:

我是个弃儿。用市井里的粗俗话说,就是没有人要的野种。是的,没人要。我是跟着乞丐们长大的。

但是有一天,我七岁那年遇见了我人生当中唯一的贵人。

丐帮里的叔叔都说我好看,像女子一样的好看。可面前这个贵气逼人的小少年不一样,他是英挺的好看。

之所以能和他结缘,是因为他的马受惊踩断了我的左手臂。后来得知我无家可归,他于心不忍便提出收养我。那一年,他腰间系着白色的带子,一匹马儿载着我们两个人。

他说,“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两个人了。”

变故发生在我九岁那年。我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了。淮引不在,因为他每日都去军营修习武艺。府上的人见他们是我亲生父母没有人敢拦,我就被带走卖去了柳巷。

他们之所以想起我,是因为他们过的揭不开锅了。偶有一日他们扮成残疾的乞丐乞讨,淮引给他们银钱时,他们看见了我。

我并不认得他们,因为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被抛弃了。因为他们养不起自己,更养不起我。我的出生纯属是个错误的意外。但他们识得我,因为我眼角的一颗浅黑色痣。

我盼着,盼着我生命里的贵人出现,我盼着淮引能来救我。可是没有。因为我后来得知,九岁的他在训练时被突然发狂的马摔下了身,昏迷不醒了好几个月,太医险些有几次都下了病危书。

柳巷里的老板是只母老虎。一面对着客人点头哈腰,一面对着不听话的我们拳脚相踢。

老板一身的肥肉乱颤,手中挥着鞭子,“小杂种,赔钱货!我让你不接客,让你不接客!”

我有一日逃了出去,晕倒在半路上。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把我救了起来,待我有些意识时,我只看见两个官兵渐行渐远的身影,而我被当作尸体裹在了草席里。

后来,我被柳巷的人捡了回去。身体刚有些好转,老板就毒打了我一顿,“小杂种就是能折腾!”

我真想死在乱葬岗上。

为了逼我就范,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还用药。幸亏我警惕性高,没有中计。幸好,我被一位老人赎了回去。他整天赤着脚,每天在山野里的茅屋中,不知用笔写着什么。反正我不识字,我看不懂。但他有时自己念出声来。

比如:“凤鸢国亡了啊……”

又比如:“扶风将军……真是可惜了。”

待我长大成人,做了丞相之后,我终于又见到淮引了。

他生的更好看了,连我都自愧不如。

但陛下尤为忌惮文武官走得太近。

那日,淮引负伤前往疆场时,我亲眼看见他同武渺在一起讲话,他说,他回来就娶她为妻。就是这句话,陛下要了武渺的命。我安排的线人告诉我,尚书大人撞见了女儿死在陛下贴身内侍的手中,吓得疯癫了。整天不知胡言乱语些什么。

我见过武渺,她是个好女子。没有人愿意同淮引亲近的时候,是她同他亲近,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如果陛下没有那么多的猜忌,或许他们两个后来会成亲,走到青山为雪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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