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 / 2)
别的不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我大乾几个皇子公主平时带了些娇气,稍嫌柔弱了一些。哪里比得了太子殿下与抒摇两位皇子情深义重,并肩作战呢。
抒摇国师一倒,老皇帝病重,兄弟情谊岌岌可危,古尔洵和古尔淇巴不得这个太子哥哥早点随国师一道飞升而去,哪里来的情深义重四个字。这不是明晃晃拿着刀子往别人心口捅。古尔真面色一变,暗暗道,温仪这个人,不愿叫你占便宜时,你是当真一丝便宜也占不到的。当下也不再试探挑衅,只举起手中酒杯:敬大乾圣主。
元麒渊嘴角一勾,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可古尔真暂时鸣兵息鼓,温仪却不想就此放过他。
听闻抒摇太子被百姓称作天上最明亮的星星,不仅精通歧黄术,还通乐理,一手好琴出神入化,可叫百鸟盘桓相绕。温仪笑着朝元帝道,臣想听很久了,不知是否能借陛下的光,好叫太子殿下为我们弹上一曲。
古尔真确实会弹琴,这件事温仪也不是现在才知道,可一路自青罗江行来,温仪绝口不提,如今到了大乾朝堂之上,却非要提这件事。这不是在给他下绊子是什么?古尔真简直有些难以置信,进平都之前,因为出手相治元霄和赵一的事,温仪还信誓旦旦说欠一份人情,有事绝不推诿,能帮则帮。转眼就翻脸无情。
温仪啊温仪,你真他妈不是人啊。温仪从古尔真的眼神中分明就瞧出了这个意思。
温大人。金拔汗压着怒气,一字一字沉沉道,关内有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抒摇堂堂一国太子,要在此弹琴作乐。岂非是在折辱人?
折辱?温仪眉一挑,他信手一拂,桌上的酒盏滚落在地,啪碎成几片。清脆地一声响,足以令本来就寂静无声的大展愈发安静。温仪站起身,宽大的衣袖拂过衣身,就发出悉索的动静。他弯下腰,修长白皙的手指探出衣袖,去捡酒盏碎片。
一边捡拾,一边说:东西碎了,就捡起来。兴致起时,就抚琴问月。在大乾弹琴,和在抒摇弹琴,有什么区别呢?大乾奉殿下为上宾,殿下是琴中仙人,我等是月外俗人。
他将碎片拾起后,便搁至桌角,道:谈何折辱。
所谓的辱,不过是你自己觉得辱,就是辱。而他大乾上至君主,下至群臣,面上凛然,眼光湛湛,均无一丝轻蔑鄙夷。
温仪微微一笑,只轻声说道:我以为殿下既是天上明月,当有容世间一切明暗之心。却没想到,殿下连自己都容不了。
古尔真陡然一震。
再看温仪,温仪却已垂下眼去,正亲和地任由宫中将碎片拾掇掉以免割伤人。
强词夺理。金拔汗还要再说,却被古尔真抬手一拦。
抒摇太子再抬起眼时,眼中便是璀璨一片了。
小王浅薄琴技,难登大雅之堂。但若有人舞剑助兴,或可观一二。
古尔真拱手朗声道:陛下以为如何?
父皇。儿臣以为甚妥。
却是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温仪抬眼看去,竟是元齐康。多日不见,他依然单薄瘦弱,宽大繁复的衣裳仿佛是套在了骨架上,虽瘦削,却自有一股风流。见温仪看来,元齐康朝他略略一点头,也算是打过了招呼。温仪心中暗道,元齐康向来沉默寡言,今次倒是抓住机会好使一招了。
大约是因为元齐盛在封地未回,元齐明被派去了肃岭,而元齐安又偷偷溜走。这便只剩下三皇子元齐康一人,自然是由得他,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这时出嘴,他是想说什么呢?
元齐康笑道:既是请太子抚琴,我们这边,也要请出一位太子才好。
父皇。儿臣先前见过霄儿舞剑,又曾听说他在国公府中时,教授一众侍卫剑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将国公府中的假山都削去了一半。不如趁此机会,请他为古尔真殿下略略舞上一次,好助个兴。
话至此处,温仪明白了。
这是被迫着要让元霄出来呢。
元霄之所以被抓去太医院,从根本上而言,并不仅仅是为了治他的病症,而是因为温仪要解他身上毒性。不错,是温仪,而非元帝。是以将元霄直接往太医手中一送这件事,明面上瞧着是元帝下的旨,只有温仪自己知道,他在明里暗中朝元帝吹了多少耳旁风。
事情既然没有阻拦好,已经发生,便不能任由其发酵下去。既然有人下了手又不下死手,显然是留有后招。温仪是那种等着别人出招再被动出手的人吗?他不是,他就喜欢先下手为强。故而早在元霄被扔至众人眼皮子底下前,他先一步暗中布置将人往太医院一送。
这个谁都见不着,简直是落了个清净。
温仪料得不错,就算他先一步将元霄抛至众口之外,仍有人借口要让元霄站出来。他朝说话的元齐康,深深地看了过去。三皇子不以为惧,十分谦和地回了一礼。
温仪:
元齐康谦和地朝温国公点了点头。元霄身上这个似有若无的慢性毒,不仅仅是古尔真感兴趣想借机生事,元齐康也不想放过。可惜,一个多月前元霄刚出这码子事,他就没有随了别人心意大肆发作,而是压下不提,硬生生让一些人咬碎了牙没地方吞。
如今元齐康在这个场合,非要提在太医院的元霄,分明就是想旧事重提,不想让这事就这样糊弄下去。当日的事,温仪并不能确定到底是谁下的手,可在他看来,宫中的一干人等,一个也逃不了干系。
既然元齐康要提,温仪成全他。
温国公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身体不适,恐不能前来。
元齐康果然一怔,关心道:这,霄儿怎么了?
宫中哪怕死只蚂蚁,没得一会,这只蚂蚁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家中有几口蚂蚁是否被人利用所害,都会一传十十传百,大家清了个楚。太子去太医院是众目睽睽的事,这会儿你说不知道?是久居深宫不问世事了么?
装象也要有点样。
元帝没有说话,古尔真却幸灾乐祸说:太子殿下身染重疾,恐怕是为人所害呢。
他这个话,顿时令众人哗然。
太子不是染了流民病症吗?
难道那些流民是刺客?
莫非真如抒摇太子所说有人暗中害他?
就是一阵七七八八碎嘴的讨论。
元帝等他们八卦完了,这才沉声道:行了。
霄儿是染了风寒。不必以讹传讹。
古尔真却说:风寒不假,只是这身上的毒啊,失礼。他故意只说一半,随后便装作失言闭了嘴,略微懊恼。太子殿下说过不可提,我竟一提再提。
什么事能提又不能提,果然太子中毒另有隐情吗?这完全勾起了所有人的八卦之心啊。古尔真搅了一缸浑水,便有些得意于对方才温仪所言的报复。看了眼温仪,却见对方波澜不惊,只往前一步,略一躬身,宽长的袖子就荡了下来,如同天上飘过的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