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 / 2)
因此,比起彻底控住住姑苏大势,送信和找人这两桩事反而是吴亥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林七走后,雅室只剩吴亥一人。摩挲手上蕴凉的白玉扳指,吴亥提笔,白纸黑墨撰下五字灵犀暗相投。
他终于算是快要下完了这盘填天下棋。
无论是恨还是爱,从吴亥开始摆弄这盘棋时,燕燎就一直占据着这盘棋中最重要的位置。
如果没有燕燎的战事才能,吴亥便是再能谋算,这天下乱世也难以短时间内终结。
吴亥眸色沉黝深邃,他暂时还无从得知上辈子的事,可这辈子是他和
燕燎的,他绝不会伤害燕燎一丝一分。
不仅如此,吴亥还要让天下皆知,燕王明并日月,才不是什么谋逆反王。
他要让他的凤留站在最高最好的地方,要他万丈光芒,要他万人景仰。
他要从灵犀暗投转为弃暗投明,他要和凤留并肩而立,要站在离凤留最近的地方,做他的不臣之臣。
燕军兵临平苍城,百年密不透风的城防在燕军面前仿佛就是个笑话,平苍城一战不过一夜,燕军大灭吴军,甚至连下驾亲征的姑苏王都殒没在燕王刀下。
吴军人心惶惶,将臣们尚且来不及悲痛,连忙从平苍地牢中营救出良王,由良王主事,率兵弃城奔逃,去往下一道防线,古坡城。
然而四城之首被破,姑苏王一死,再骁勇的将帅面对燕王铁骑,心中都只剩苍凉悲慌。
人心乱,势不足,朝中将臣似聚实散,人人自危,乱成一盘散沙。
就在众人以为燕军铁骑会一举踏平四城,将尚未逃离的百姓一同砍杀、迎接大捷之时,燕军竟然在第三道防线、乌池城外停住动作了。
燕王下令,停战三日,给乌池城和塘窑城一个疏散百姓的机会!
这命令一下,何止是姑苏,九州皆震。
不知什么时候,不知民间从哪里掀起一阵低低浪潮,大意是说,这还打什么打?如此仁主,不如尽早投了吧!
乱世太久,最疲乏最提心吊胆的都是无辜百姓,此一浪如石进水,在百姓中越呼越响,逐渐掀成一股巨浪,猛拍国境四方。
不知谁人开始例例合计起漠北反王的功过,这功过细数之下,竟然没人能找出几个过来。
燕军军律极严,这些年南征北战,扰民之事屈指可数。
且据民言,燕军中就算有扰民者,事后也必遭严惩。一来二去,有些地方,燕军所驻之处,竟然诡异地形成一派军民亲和之态。
民声越呼越响,更有人白日里站在城中街道,为燕王呼声,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反王,是明君,是仁主,是上天开眼,是帝骨天成。
民心所向,空前绝后。
这一声声的,最后都传到燕燎本人耳里了。
燕燎听了嘴角直抽,心说这都是谁说道起来的啊便是上辈子他也没被人吹捧神话成这样子啊
再说这些传言也太夸大其词了吧,真快把自己说的跟个神仙似的了
谁还不是个人了呢!
当燕军越打越勇,快要攻到塘窑城时,姑苏良王终于有所动作姑苏和燕谈和了。
姑苏早就奄奄一息,在吴亥的手段下,言和一事很快谈妥,姑苏不再与燕为敌,燕也不再继续南攻逼近王都。
乌甲玄兵,马蹄卷草,黑底红字的燕旗在江南留下浓墨重彩一笔后,收兵硒鼓,浩浩荡荡
奔离一马平川的平原,撤军了。
燕撤军的那天,姑苏王城内所有的权贵只差祭天庆祖,只有吴亥和燕燎知道,这不过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当然庆祖是不可能让他们庆祖的,吴亥立刻称王上位,温和手段下兵不血刃,逐渐把姑苏收进手心。
即将撤兵回往豫州,在小苍山整兵之际,燕燎总算见到了齐熬。
齐熬大病初愈,气色衰弱不佳,但好在身体没有大碍了。
见到燕燎,齐熬心头焦急,连忙询问大安攻打冀州一事。
燕燎大破了姑苏,心情甚好,扬眉说道:冀州有徐少清守着,虽说兵马不足,但守到本王回援豫州,也是来得及的。
齐熬却有些不放心,拧着眉头细语道:王上,冀州岌岌可危,冀州官民必然是夜不敢寐、食不下咽,守城主事之人需要有极强的韧性和忠心王上,冀州一直是徐大人的辖地吧?徐大人他
燕燎明白齐熬在担心什么了,直接摆手打断他说:徐少清这个人本王了解他,他又是个聪明能干的,定然可以做的很好。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齐熬知道燕王向来如此。
且齐熬从未见到过徐少清,只是经常听徐少浊提起,所以他也不敢妄下定论,虽然担心,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燕燎见齐熬脸色苍白,眼底还有一片浓重青黑,也不知是多久没有好好睡过才搞成这副模样。
这些日子,除了冀州阵线,姑苏战事无往不利,齐熬若是操心战况才把自己弄错这可怜模样应该说不通吧?
燕燎想了想,沉声说:齐熬,人死不能复生,但还活着的人,可以连着死去的人那一份做好自己。你将来无论怎样,千万不要萌生出轻生的念头,知道吗?
想到上辈子齐熬那副决绝模样,八头驴都拉不回来的态度,燕燎其实还有些担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风后传人大爱无私的缘故,齐熬这个人特别能憋,不声不响闷藏一堆情绪。
但燕燎同时又有些疑惑,正如他没想到谢司涉会愿意为了齐熬而死一样,他也没想过齐熬会因为谢司涉的死伤心欲绝成那副模样
这难道不是私情吗?
面对燕燎的关怀,齐熬揖了一礼:多谢王上关心。
齐熬有些受惊,没想到燕燎会对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燕燎对他越好,他心中越是内疚,短暂的沉默后,齐熬主动请罪:王上,常水营险些覆灭,这都是我的错。
这话燕燎就有些不爱听,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错,这哪行,摆摆手,燕燎说:并不能全怪你,在临江水防上,本王也有些大意了,还有吴亥他
燕燎:关键吴亥他知道的太多了!
清了清嗓子,燕燎说:谁还没有个棋逢敌手的时候。
齐熬一点就通,知道燕燎这意思是拿他和吴亥对比,说他们棋逢对手,自己输了也不奇怪。
这让齐熬脸上更白上几分,立刻退后折膝跪到地毡上,对着长案后的燕燎磕头认罪:王上,有一件事我欺骗了您很多年。
燕燎看齐熬的样子,不在意道:你是想说天书的事么,此事本王早猜到了,也没什么好怪罪你的,这不算欺骗,你起来吧。
齐熬磕头没起,眼底都是困惑和奇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