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那方,白无常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是原地消失。
陈清酒感觉到一只手按在他肩头上,他看着头顶上倒挂着的不速之客,毫不客气地送去一掌。
白无常落下身子,右臂抬起,撑在陈清酒左肩,捋着长发,道:“小郎君儿诶,这人死了就是死了,别这么认真,看你也不是寻常凡人,若真的喜欢,听我句劝呦,等着找轮回去呗。”
陈清酒冷了他一眼,转身退到另一侧。
黑无常的镣铐没入树干,又被拉扯而出,一旁的白无常拎着自己的衣袖,又絮絮叨叨道:“我说老八,咱俩多大仇啊?你非断我袖子,这可是刚做的,能不能认真一点?”
他兀自叹息,然后又无可奈何地将那节断袖放入衣襟中,不知以怎样的法子,再次挪到了陈清酒身侧,指尖一勾,那盏莲花灯就握在手中。
莲花灯中的魂魄到手,白无常抛了抛,刚要回去交差,一阵凄厉的箫声陡然响起。
陈清酒将玉箫凑至唇角,慢慢后退。
那曲子忽而急促,忽而和缓,如此混杂在一起,听得人头疼欲裂。
白无常双手捂着耳朵,皱眉苦闷道:“要命啊,这小郎君儿哪里学来了这天杀的曲子?”
他双手一松,陈清酒便立即来夺那盏莲花灯,侧身避开黑无常,又虚空一劈,便将承载着成钰魂魄的莲花灯推入了暗河。
小小的莲花灯被光晕围绕,须臾间便落入暗河内,消失不见。
暗河里守着的那两只鬼差作势要下去追,却被陈清酒死死拦着。
“真是好哇。”白无常方才听了片刻的魔音,这会儿嘴唇都在发抖,他咬了咬牙,苍白的面颊上依旧是笑意,“还第一次有人当着我和老八的面干这种事,既然都是要入冥界的,又不肯经我们兄弟二人之手,我倒要仔细过问一下,这是何许人也。”
白无常手指往后一翻,暗河翻滚,一道招魂幡浮现水面。
只是那道招魂幡并未到手,而是停滞半空,仿佛被一张网网络住了。
“咦?”
白无常回头看去,这下连黑无常都不禁惊异。
原本一直站着不出手的谢思温,这时竟站在暗河之上,双手之间缠绕着乱七八糟的墨线。
感受到几人的视线,原本一直颔首的谢思温仰头笑了笑,不咸不淡道:“抱歉啊,二位,我们是真的有事,只能委屈你们在这里等一等了。”
两人这才注意到,除却陈清酒所站的地方,到处都是长短不一的丝线,错综复杂地缠绕在一起。
白无常可不太想知道这些东西的味道,只能无奈的耸肩,道:“不是我说呦,小郎君儿,整天打打杀杀的不合适,你就算拦住了我们,下面还有其他人,冥界又不是养吃白饭鬼的地方,莲花灯的那位,若是被发现了,怕是要魂飞魄散呦。”
“他不去冥界。”
“什么?”脖颈两侧都有丝线横过,白无常不敢动,只能眼神一溜,笑道:“不去冥界还弄这么大的阵仗,真是折煞我等,你说那魂魄不去冥界,又是干什么去,散心吗?散到……”
白无常说着,突然面色一变,身前的黑无常冷声道:“十恶道。”
白无常愣了愣,随后神色都不太对劲,他沉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知道十恶道?”
十恶道的存在,少有人之,常人只道两界之间,存虚无之所,却不知那地方叫做十恶道。而面前两人,不仅知道,还安排了人去闯。
白无常汗颜,他深觉,敢于挑战十恶道权威的,都是惹不起的人物。
何况十恶道里的那位大人……
陈清酒睨了他一眼,对着谢思温点了点头,道:“这里便交由你了,我回竹屋。”
“赶紧吧。”谢思温道:“一柱香的时间到了。”
陈清酒不再多言,握着玉箫转身便走。
而见陈清酒离开,白无常便稍微动了动手指,对着暗河上的人道:“这人已经跑了一个了,你又何必多留。”
“这可不行。”谢思温手指的丝线微微收拢,他对着白无常笑道:“我得守着,直到,里面的人出来。”
“得罪了,二位爷。”
白无常:“……”
这好不容易得假出来透个风,遇见的都是什么人呐!
狂徒!禽兽!蛮子!不讲道理!
白无常头疼,最后将控诉的目光落在了罪魁祸首身上,咬牙切齿道:“叫你多管闲事,收什么魂,把自己扣在这里,满意了?这鞠躬尽瘁几百年才跟阎王手里讨了个小甜头,全被你这混蛋整泡汤了,就那么不想和我去趟凡间溜达嘛!”
黑无常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能面无表情,显得毫无诚意道:“对不起。”
白无常当场气的险些昏过去。
谢思温在暗河上牵了牵绳,好心提醒道:“二位,雪要大了。”
他话音刚落,果不其然,一阵狂风怒号,大片如鹅毛般的雪花被席卷下来,劈头盖脸地糊了白无常满面。
他顿时一身火气被浇灭,只能无奈道:“那位,我能撑个伞不。”
“当然没问题。”谢思温笑着,他手下一动,将那丝线松了松。
白无常撑开随身携带的油纸伞,走到黑无常身边,将人拽着坐到地上,道:“来,八爷,就当纳凉了。”
说罢,他便与人背靠背,头一歪,竟是要睡过去。
“睡吧,醒来后,说不定阎王就要提审了……”
丝线微收,又将人严严实实地包围住,谢思温找了块避风的地方,同样坐下。
暗河,深不见底,寂静非常。
☆、第五十一章
陈清酒先前留下的屏障自然被破开了,他赶回时,竹屋外的死魂不减反多。
身死的魂魄千千万万,单无常两人是处理不过来的,实相的,死后自觉便走到了冥界,一碗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前尘往事便忘的干净。
妄想还阳的,就会在人世间徘徊,等着上那个倒霉鬼的身。还有极为恶劣的,直接逃窜冥界的追捕,拒绝轮回。
这后两种情况,就得黑白无常用招魂幡在人头上砸两下,打晕了拖着扔下轮回之井。
而今能察觉出成钰身上还有点阳气的,都相当于饿死鬼一样,盯着这屋子,互相撕咬,争着抢着当这身体的主人。
陈清酒长袖抬起,清冷的箭芒将围着屋子转的死魂逼退,劈出一条道来。
他握着弩,乘机摸黑进了屋子。
竹屋内的摆设并不多,所有东西几乎是靠墙堆放,安排的人唯恐他磕绊出个好歹,且陈清酒经常住着,看不见也能毫不犹豫地迈出步子。
卧房内还有一点灯火,月见便坐在地上,身子倚着桌凳,身旁陪着的木灵见他回来,连忙飞到他头顶,咋咋呼呼道:“你可算回来了,方才有只恶鬼冲进来,伤了月见姑娘!”
陈清酒俯身蹲下,月见的眼睛又没了神采,直愣愣地看着他,而后伸出了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没事了,剩下的我来解决。”陈清酒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将人抱在床榻处,与成钰放在一起,一只手为她输送着灵力,一只手拿着玉箫,凑至唇角,吹出了方才那首曲调。
这首曲子寻常人听不到,单单针对阴界的人,死魂已然。
陈清酒的曲子吹出后,屋舍外的死魂越发躁动不安,只是却减少了对这间竹屋的攻击。
只要撑到了天亮,这些东西自会烟消云散。